當我老去

今天是第三次去跳尊巴舞。

開始跳尊巴舞是受一位師姐的影響。去舊金山出差時在大學北美校友羣裏喊了一嗓子,於是和一位住在舊金山的師姐約了飯。按照師姐的屆數,該五字頭了吧,可見了面完全沒有五字頭的模樣。容顏娟秀,身材更是讓我汗顏。

師姐大學畢業後就出了國,在日本,澳大利亞,新加坡和美國分別工作和生活了幾年,經歷頗豐富。我搬去新加坡的時候,她正好要走,我們還是有幾個月交集的,只可惜那時候學校的校友羣還沒有建立,我們因此也未得以早一點在新加坡謀面。

師姐的身材要感謝尊巴舞。她在新加坡居住期間開始跳尊巴舞,就愛上了她,搬去美國後繼續跳,現在已經跳了七年。她拼命鼓動我去跳。新加坡是尊巴舞的天堂,到處都有尊巴舞的課,收費的,免費的,各個時段都有。

想想我也去跳過幾次,甚是喜愛,可我就沒有因爲喜愛而去繼續。回國後,我立刻找了幾家尊巴舞俱樂部去試跳。

利用午飯時間去了三次。大概是因爲工作日白天的緣故,課堂裏多是五十以上的正宗“大媽”們。第一次去我就想我是不是來錯了地方。可是一跳起來,發現“大媽”們一點也不遜色於我。體力,熱情,靈活度,魅力,再加上“大媽”們常來,這動作的熟悉度,呵呵,跟不上的反倒是我。

尊巴舞源自於南美,混合了桑巴、恰恰、薩爾薩、雷鬼、弗拉門戈和探戈等多種南美舞蹈形式,是健身與舞蹈的高度結合。它的動作可難可易,就算沒有基礎,只要跟着音樂盡情舞動也都能達到健身的效果。

其中許多拉丁舞動作,也可跳得性感十足。

“大媽”們扭臀,扭胯,扭身體都很投入,而我反倒笨拙的扭也扭不來,還有點不好意思。

雖然是舞蹈,強度卻是極高的。一小時下來,到後面我都有跳不動的感覺,而大媽們還精神抖擻。我想,等我到了那個歲數,假如還能如此熱力四射地跳舞,真的是幸福。

中國有廣場舞,只是廣場舞的動作簡單了些,基本上是走着集體舞的步子,抖抖手,擡擡腳。從精神頭上,強度,和個人魅力上講,和尊巴舞還是差了許多。

中國的普通老人與西方的普通老人在一起,通常西方的老人要顯得年輕一些,並非樣貌的年輕,而是心態上的年輕。他們不認爲自己老,對世界仍充滿好奇心,保持着自己的獨立性,仍主動地享受生活。中國的老人則容易很早就以老自居,期望被人照顧,放棄了情趣,風度和與高尚有關的東西。在世界各地遊覽時,總可以看見西方白髮蒼蒼的夫妻倆手拉手旅遊,在中國就很少見到。

在國外的聚會裏,當動感音樂響起,大家涌進舞池時,我絲毫看不到老年人的忸怩,他們一樣落落大方地舞動,只是動作幅度小一點,節奏慢一點。而中國的老人是絕對沒法和中國的年輕人在同樣的音樂中起舞的。

這樣的比較沒有貶低中國老人的意思,只是所見之後,我總暗暗告訴自己,我老的時候要向西方這些老人一樣,充滿活力,保證生活的質量和品位。

我想西方的老人能和年輕人一樣生活,是因爲西方的老人和年輕人仍是一個時代的人,之間只存在年齡的差距;而中國的老人和年輕人之間隔的是價值觀,意識形態,生活方式,受教育程度,經濟水平,天翻地覆的變化,是兩個世界的人,是東方文明打開和接納西方文明後兩種文明裏的人,是戰亂苦難與和平繁榮世界裏的人。

所以,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說,老去只不過意味着體力下降,身體機能衰退,並不意味着思想和意識的讓位,也就是說,我和我的孩子若干年後還是會有相近的生活方式,我們還屬於同一個世界。

想到這裏,我甚感安慰。

前兩天,邀請父母來新加坡住幾天。父親回覆,年事已高,不願遠行。按中國的傳統,七旬是高齡,應該閉門不出,是以此他會有此回答。而在現代社會裏,七十歲時值盛年,正可以好好享受。面對父親這樣的回答,我略悲,卻也不知如何回覆。我不能告訴父親他不老,也不能同意他很老。

糾結來去,只好想以後我可不想服老。

我的鄰居是歐洲人,他們的父母每年來一次,還順便自己去東南亞旅遊。這正是我希望自己將來的生活。當我老了,孩子四散天涯,我不能每天與孩子相聚,便每年去看望他們,然後和先生繼續探索未探索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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