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擁擠嘈雜，紫南站久了腳麻腿軟，眼下這種狀況於潔也顧不上跟她多說什麼了。她雙手護着肚子，轉身準備回房間。迎面看到金家父母從門外走進來。她猶豫了一下，站在於潔身旁。
“你就是於潔吧!強子去市裏上班去了，我給他打電話了，明天你爺爺出殯能趕回來。孫女婿是應該給爺爺帶孝的。”金志強媽媽討好地上前拉住於潔的手道。
“不用回來了。”於潔抽開手退了一步。
“於潔，這是你婆婆，別沒大沒小的亂頂撞。叫人看笑話戳我背脊骨罵我養的女兒沒家教。”於滿貫瞪了一眼女兒道。於潔低下頭，不再說話。
“不礙不礙，現在孩子少父母都養得精貴，就是犯了錯，也捨不得說重話。女孩子脾氣大，成家生了孩子當了媽就磨掉了。”志強媽忙打圓場。
“我跟金志強不可能結婚，更不可能有孩子。”於潔道。紫南吃了一驚，幾個月不見，於潔變了。
“混帳!”於滿貫兩步跨過來，擡手扇了女兒一耳光。紫南忙拉住於滿貫，屋裏其它人也上前拉於滿貫。
“放開我!”於滿貫用力掙脫困住自己的幾雙手。
“爸，於潔剛回來，爺爺去世她心裏難受，結婚的事先別提了。”紫南拽着於潔回到房間。
“姐，怎麼回事?爲什麼他們還來我家?工資五千一個月，我存了一萬多了，很快就能存到兩萬。還給他們就是了。”於潔問道。
“這……”紫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現在已經不是兩萬了，雪球越滾越大了。她看着臉頰通紅的於潔，心裏煩躁起來。忽然感覺尿褲子了，整個肚子往下墜發脹發酸。她忙關好門拉上窗簾換衣服。
“姐，你沒事吧!”於潔見紫南臉色不對問道。
“於潔，這是要生寶寶了嗎?好像不是尿褲子是羊水破了。”
“姐，你別動，我去叫人去。”於潔快步跑出房間。
婆婆和於鑫隨後快步跑了進來。
“紫南你別怕，女人都要歷這一劫。於鑫於潔，你們別管家裏的事了，送紫南上醫院生孩子。”婆婆看了一眼紫南內衣安慰道。於鑫忙拿上紫南的手提袋，於潔扶起紫南三個人走出門。
“等會兒!帶上這個袋子，尿布、抱毯、小秋衣，還有於鑫的舊襯衫。我們這兒老風俗，剛下地的細伢（小孩）要用爸爸衣服包着，伢好養活些。”婆婆從屋裏跑出來，攔住摩托車。往於潔手裏遞過來一個大布袋。
“還有，聽晴兒說現在細伢一落地就要餵奶粉。紫南的奶一時沒下來，你們上街買奶粉喂。不懂多問醫生，醫生懂的多。”婆婆還是不放心。紫南已經感覺一陣陣脹痛襲來，扶着於鑫腰的手不由自主地加了力氣。於鑫吃痛反應過來，忙啓摩托向醫院駛去。
鄉鎮醫院下午四點空蕩蕩的，各個辦公室大門緊閉。兩個人扶着紫南向後樓住院部走去。紫南發現羊水越流越多，拖鞋裏溼漉漉的，幸虧穿了薄棉襪，不然是會滑倒的。住院部人也不多，兩個穿白衣的護士在木蘭樹蔭下聊天，看到三個人走過來，忙指使他們去醫生辦公室。辦公室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醫生在埋頭玩手機。
“醫生，我老婆要生了。”於鑫喊道。
“啊!婦產科醫生下班了。你們這是頭胎?陣痛多長時間了?”醫生放下手機問。
“是頭胎，痛了快一個小時了。”於鑫答道。紫南的注意力只在下身的羊水上，她覺得像是打開了水龍頭，在不停地往下流。
“那還早，沒事兒，你們彆着急。扶產婦坐下休息一會兒，我給醫生打電話。”男醫生拔通手機。
“對了，你們準備順產還是剖腹產?上次產檢產科醫生跟你們談這個了嗎?”醫生問。
“順產吧，醫生上次說胎位正，可以順產。”紫南回過神來答道。
“要剖腹產就麻煩了，麻醉師今天上縣城開會去了，他家在縣城肯定今晚不會回醫院。”男醫生自顧自地說。
“喂，小王，你的活兒來了。大肚子，陣痛一個多小時了。快點來，別生在我辦公室了。”男醫生玩笑道。
“你坐下休息會兒，保存體力，一會兒有場硬仗要打。”男醫生拿了個紙杯，在飲水機接了杯水遞給紫南。
“醫生，我坐不了，羊水破了一直在流。”
“啊!多長時間了?感覺流得量大嗎?”醫生急了。
“感覺很多，不能坐了。”
醫生拿起桌子上的手機。
“小王，動作快點，產婦羊水破了，搞不好真生我辦公室了。我是外科的，沒接過生。”醫生衝電話大聲道。
“小高，快帶產婦到手術室，王醫生馬上就來，你們準備接生。”
紫南想起電視裏生孩子的女人，都是在竭嘶底裏的嚎叫。她現在腦子裏是空的，肚子也只是一陣陣痛經似的疼痛，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她的孩子真的要來到這個世界上了嗎?
一個瘦瘦的女醫生一路小跑過來。
“羊水破了多久?陣痛多久了?”醫生氣喘吁吁地問。
“一個半小時了。”紫南答道。女醫生容貌清秀長相和善。
“產檢報告給我。”
於鑫忙騰出一隻手，拿出產檢報告。醫生仔細地看起來。
“你們家屬扶產婦上手術室產牀上，我換衣服消毒就來。”女醫生快步走了。
紫南躺在產牀上，於鑫於潔站在旁邊不說話。
“你們怎麼了?我都不怕，你們倒是比我還緊張。”紫南看兄妹倆臉色發白不說話，故意拿話逗他們。
“姐，你歇會兒別說話了。醫生說生孩子很辛苦，我跟哥哥擔心你。”
“南南，你別怕，有醫生在，你和孩子會平平安安的。”
“我不怕呀，是你們兄妹怕。你們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樣子就知道了。”
女醫生推門走進來，換上一套綠色的手術服，盤起了棕色的長髮，戴上手術帽子。俯身給紫南做檢查。
“羊水量大，宮口開了三指，還得等。”醫生道。
一陣巨痛襲來，紫南不由得弓起腿，在牀上打滾。於鑫嚇了一跳，忙俯身抱住紫南。
“醫生，我老婆很痛啊!怎麼辦?”
“生孩子哪裏有不痛的，沒事。產婦保留體力，還沒到時候，忍一忍別大聲喊叫。”
紫南拼命地咬住嘴脣，彷彿身體每一絲痛感神經都聚集在腹部，陣痛越來越頻繁了。
（原創故事，抄襲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