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南凝視着熟睡的寶寶，手不由自主地摸着孩子左側腦袋。孩子頭髮濃密，五官清秀，若不是那兩張B超單上的一行字，她幾乎認定這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寶貝。
“紫南，你還好吧!”阿黎抱着孩子急匆匆走進病房。
“阿黎，我……”紫南聲音哽咽，大滴眼淚滴落下來。
“怎麼了?母子平安多歡喜的事，你怎麼還哭了?怪於鑫和你公婆不在醫院照顧你麼?”阿黎看了看空蕩蕩的病房問道。
“不是，爺爺的葬禮更重要，我不會怪他們的。阿黎，你摸摸孩子的頭，是不是左側耳畔凹陷一點?”
“沒有啊!我怎麼覺得不明顯。你就是被那個B超單嚇壞了，別放在心上沒事的。當初懷老二醫生也說孩子發育遲滯，我沒當回事。你看他不也好好的。”阿黎看着病房裏跑來跑去的悅悅安慰紫南。
“我去你家沒見到你，問於鑫才知道你在醫院。想着你一個人在醫院，出來得急，沒買什麼東西給孩子。這裏有兩百塊錢，你給孩子添置點衣服。”阿黎把錢塞到紫南手裏。紫南回過神忙推辭不要，阿黎過得遠比自己艱難，要她的錢紫南覺得自己有罪惡感。
“瞧我日子過得多慘，連好姐妹都不肯接受我的心意。”阿黎低頭道。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錢是不能要的。除了於鑫家人外，你是唯一記得我在醫院生孩子的人，也是第一個來看我們母子的。阿黎，認識你真好!”紫南握着阿黎的手說。
門外響起了咚咚的腳步聲，一羣人涌進來。高個女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坐在病牀上，身邊男男女女圍了好幾個人，笑容在他們臉上盪漾開來。
“七斤八兩的胖小子，彤彤真能生!”
“這孩子天庭飽滿，十足的福相。”
“我看這眉眼像他爺爺呢。”
“別胡說，外人聽到不好!”
“哈哈……”
紫南也被帶入這快樂的氣氛，不再糾結孩子的缺陷。寶寶似乎被這些人吵醒了，左右扭動着腦袋。她忙起身衝奶粉，寶寶睡了兩三個小時，應該是餓了。
“奶水還沒下來麼?吃奶粉貴，等奶水下來就別餵奶粉了。小孩子嘴巴刁，吃習慣奶粉的香甜味兒不好改過來。”阿黎笑道。
“什麼時候奶水能下來?”紫南問道。
“應該一兩天能下來，你沒試着乳房脹得很麼?”阿黎抱起紫南的寶寶，接過奶瓶往手背上滴了兩滴奶，幫紫南喂孩子。紫南轉身從桌上拿了兩個蛋糕遞給滿屋亂跑的悅悅，孩子安靜下來，站在阿黎身邊認真地吃東西。
鄰牀的孩子哇哇大哭聲音洪亮，高個女人忙站起來滿屋轉悠。孩子仍哭得厲害，幾個大人都手忙腳亂起來。
“是不是餓了?要不像隔壁牀喂點奶粉?”
“不能餵奶粉吧，先喂點白開水試試。”
“我們那時候一落地都喂黃蓮水，去胎毒的。親家，我帶了黃蓮水。”瘦女從布包裏掏出一個保溫杯和勺子。
“能喂?要不問問醫生，現在不比過去，不能亂喂的。”高個女人狐疑道。
“親家，我的親孫子我還能害他?沒事，當年他爸一落地也餵了。”瘦女人抱過孩子，自顧自地喂小嬰兒。孩子似乎並不買帳，愈發哭得竭嘶底裏。相比之下，紫南覺得自己懷裏的孩子太溫順乖巧了。整個上午只是靜悄悄地在睡覺，並沒有哭鬧過。
門外又響起腳步聲，屋子裏的幾個人又迎到門口。紫南看到面色蒼白瑟瑟發抖的女孩，現在只是初秋氣溫並不低，女孩卻像是凍得厲害。看來醫生說得不錯，剖腹產也不輕鬆，生孩子沒有不受苦受罪的。
還是昨晚給自己接生的女醫生，穿着綠色的手術服在叮囑家屬護理事項。紫南暗暗慶幸自己堅持下來了，若是剖腹產，現在也是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
“紫南，你想吃點什麼?我上街買!”
“我還不餓，不用麻煩了。”
“不行，你現在得吃飽身體才恢復得快。”阿黎抱着悅悅走了。過了一會兒就買來吃的，兩大碗肉湯麪，排骨燉得骨肉分離，滿碗都是細碎的肉沫。
“街上賣的都這樣，你先將就吃點。等出院回家你婆婆會頓頓給你做好吃的。”阿黎見紫南端着碗不下筷子勸道。
“這面好油膩，我吃不下。”紫南覺得自己的胃空落落地懸着，想找點扎實的東西填滿。饅頭加小菜、蛋炒飯纔是首選，這碗油膩的骨頭肉渣面實在是不想吃。
“你現在就得多吃，奶纔下來得快，孩子等着吃媽媽的奶呢。”阿黎勸道。
紫南看了看牀上熟睡的寶寶，瘦巴巴紅通通的小臉蛋。體重只有六斤，跟鄰牀快八斤的寶寶比差多了。她低頭大口吃麪，阿黎說得對，她現在當媽媽了，是沒有任性的資格的。
“嗚嗚……”鄰牀女孩大聲哭泣喊痛，牀邊兩個媽媽急得手忙腳亂。高個女人懷中的孩子好像能感覺媽媽的痛苦，也哇哇大哭起來。狹小的病房裏幾個大人圍着這對哭鬧的母子打轉，聲音嘈雜異常。紫南被吵得有些頭暈，碗裏的麪條已經軟爛如泥，入口就想吐，怎麼強迫自己也咽不下去了。
“你看你兒子多乖，房間裏這麼吵，他依舊睡得香甜。有的孩子是天生的磨人精，是生來折磨父母討債的。有的孩子是幸運寶貝，是來給父母報恩的。”阿黎見紫南實在是吃不下，收拾好碗筷，俯在紫南耳邊輕聲說。
“阿黎，於鑫家有聾啞的祖輩，我的寶寶不會聽力不好，聽不見聲音吧!”紫南的眼淚迅速聚滿眼眶，多一絲重量就會奪眶而出。
“你又繞回來了，不會的!小孩子這麼大都像毛毛蟲，聽不見看不見只會吃和睡。別胡思亂想了。”
“真的嗎?你不騙我?”
“真的，你放心，我不騙你。你別一直坐着了，躺下睡會兒。我幫你着着孩子，於鑫說他下午早點來，等他來了我再回家。你剛生孩子，不能勞累的。”
（原創故事，抄襲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