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 第二十一章

中考如約而至,又很快結束。唐小唯並不關心自己考得怎樣,想到不用看到姚恆那放蕩形骸的些許放鬆,卻又感到極度的失落和孤獨。

她獨自騎車來到中學校園,暑假的學校空無一人。她走過待了四年的教室,透過玻璃望着她和姚恆一起同桌的位置,又來到操場上,回想着姚恆踢足球時的颯爽英姿,陣陣傷感頓時涌上心頭,再也回不去了!那時的姚恆,那時的唐小唯,那個鄉村小路上突如其來的吻,那段情竇初開的時光。

唐小唯在教學樓邊的空地上徘徊,她拿出中學畢業照片,上面姚恆的頭像被她用紅色的彩筆圈了起來,她拿出準備好的打火機,將畢業照一角點燃,呆呆看着姚恆和自己的形象隨着燃燒變成了灰燼。

後來,她撿了一根樹枝,在操場邊的沙地上一遍遍的寫着“恆”字,天悶熱陰沉,不知不覺間開始落下雨點,唐小唯盯着地上的“恆”字,慢慢被雨滴打得斑駁不清,最後竟完全消失了。

中考成績公佈了,得益於前幾年的紮實基礎,唐小唯的分數差強人意。

母親回家興奮地說:“你考了截留生,不用多花錢上高中了!”所謂“截留生”,指的是按總分排名,當年中考的前一百八十名是不用額外交費上縣一中的,而後面的考生按照名次劃分爲不同的檔次,名次越靠後,交的錢越多,最後一檔可能要交七八千塊。想要進入縣一中,就必須按這個標準來。

如母親所願,唐小唯沒有交任何額外費用就上了縣一中,雖然成績並不理想,但總算得益於自小的學習基礎,她的總分在總考生中排第五十名,高一共八個班,按照名次,唐小唯排在了高一二班。

初入高中,唐小唯發現,周圍的一切彷彿跟中學時不一樣了,班裏一半以上的同學都是鄉鎮裏考來的,他們普遍穿着樸素,學習刻苦,爲人熱情友善,似乎比唐小唯這些縣城裏的學生更加的懂事。

那時候的唐小唯還不知道,進入高中後幾乎所有的同學都很快明白了學習的意義,高中三年都在爲了實現自己的理想而默默奮鬥着。而此時的唐小唯,卻依然對那個人念念不忘。

姚恆中考的成績很一般,按照最高的繳費標準上了縣一中,被分在了六班。

高一年級的教室都在教學樓一層,唐小唯興奮地發現姚恆的教室就在二班斜對門,這樣她就有更多的機會可以見到自己喜歡的人了。自此,每到上下課間隙,唐小唯就格外注意六班的門口,只要能見到姚恆的身影,哪怕只是隔着門縫看到一個側身,或者聽到一樓走廊中有他的聲音,唐小唯的心就激動的跳躍着,她滿心滿眼裏只有姚恆,其他任何人和事與姚恆相比都黯然失色。

高一的學習,就在唐小唯對姚恆的繼續牽腸掛肚中悄然開始,除了覺得課程繁重了許多,知識點有點應接不暇,此時的唐小唯倒還應付得來。

轉眼要進行入學來的第一次月考了,唐小唯卻依然心不在焉,課堂上注意力老是不經意間就飛走,因爲每班人數衆多,老師們上課也都來去匆匆,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唐小唯的散漫。況且,高中是人生的快車道,一旦踏上了就必須義無返顧的向前衝,除此之外全無退路,班裏大部分同學都在埋頭苦學,只有唐小唯覺得有些煩累。

其實除了唐小唯,每個班裏都有幾個這樣不知輕重的學生,那個被她一心掛念的姚恆,就又和同班的幾個同樣玩心很重的女生攪在了一起。

這是唐小唯最擔心的事情,無論如何,還是發生了。

最先讓唐小唯見到的是蔣娉婷,這是一個剛剛轉學來的女孩,高挑白皙,兩條馬尾垂在胸前,大眼圓臉,笑聲清脆。

月考那天早上,唐小唯早早的來到教室準備複習,剛翻開書,就聽到走廊中傳來陣陣歡快的打鬧聲,敏感的神經讓她心裏一驚,卻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望向門口,不想正好看到姚恆跟新來的那個叫蔣娉婷的女孩嬉笑着一起走進六班的教室,姚恆看那女孩的眼神很特別,就像曾經他對自己耳語說“加油”時那般親暱,唐小唯的心中立刻像紮了刺一般痛苦無比。

她強忍心中的刺痛回到座位上,同桌吳妍麗關心的問到:“你怎麼了?小唯,馬上要考試了,你不是哪裏不舒服吧?”

“我沒事,可能昨天睡得晚了有點頭暈,沒事兒了。”

吳妍麗是從距離縣城最遠的一個鄉考到一中來的,父母都是地道的農民,家中還有一弟一妹,作爲大姐,她深知自己能在一中學習是多麼不易,同時她必須是全家人的希望,因此平時除了學習極其刻苦,生活上也非常儉省。

曾經有幾天,爲了看到同樣在外面吃晚飯的姚恆,唐小唯突發奇想跟着吳妍麗一起吃晚飯,然後直接上晚自習。

唐小唯跟着吳妍麗來到學校門口的一家小賣部,這是一對老夫妻開的小店,專門供不回家的高中生吃飯,五角一碗的稀飯,用醋碟裝一碟土豆絲五角,可以免費要一勺辣椒醬,饅頭兩角一個,唐小唯因爲蔬菜太少只能吃得下一個饅頭,晚上回家餓了再吃方便麪、餅乾。可是吳妍麗卻每次都要兩個饅頭,同樣的小菜,她比唐小唯吃的多,因爲住在學校宿舍回去也沒什麼吃的,況且晚上還要看書,不多吃真的撐不到睡覺。

考場上,唐小唯的思緒依然糾纏在姚恆與蔣娉婷曖昧的眼神中,試卷上的題目明明昨晚剛複習過,如今看起來卻陌生的很,就像你見到一個相處了很久的人,卻怎麼也記不起他的名字。

伴隨着陣陣錐心的刺痛,唐小唯有了一種接近崩潰邊緣的灑脫,這一切傷人了!太無恥了!她嫉妒、她憤恨、她鬱悶、她壓抑!明明自己心情這麼糟糕,卻還要面對討厭的月考!好吧,無所謂了!面對着月考的卷子,唐小唯茫然的胡亂寫着,手上彷彿有千斤重量,又好像氣若游絲。

終於,難熬的月考結束了,感情上又一次遭受暴擊的唐小唯已經完全不在意成績這回事,她只在心裏一遍遍的回憶着姚恆和蔣娉婷在一起的畫面,不停的痛卻不停地想,越痛越想,越想越痛。

原本以爲月考前的一幕是最痛苦的,可沒等唐小唯將這份苦澀用滴血的心消化掉,更痛的暴擊又來了!

“聽說姚恆又跟五班的肖晨好上了!”作爲本年級的風流帥哥,姚恆很受各班八卦女生的關注,他的新戀情總會在第一時間傳到唐小唯耳朵裏。

當聽到後位何麗麗跟同桌女生討論這件事的時候,唐小唯感覺腦袋被重重的擊打了一下,無法一下子緩過神兒來,只覺呼吸有些困難,亂跳的心臟像被尖銳的爪子撓扯般痛楚,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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