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一 天 , 兒 時 最 好 的 朋 友 打 電 話 來 ,
她 對 我 說 :
“ 芊 芊 , 你 去 把 我 們 的 夢 想 實 現 了 , 好 嗎 ?”
我 說 :“ 好 , 我 努 力 !”
我們曾經,是不止一次的牽着手,站在最高的山巔,對着日月星辰發過無數次誓言的:要一起寫一本散文集,一本流浪日記,一本詩集;然後,再一起把 15 歲那年共同完成的一個長篇,到了白髮蒼蒼的時候重新的寫一遍,用相同的題目。
後死去的那一個人,要學着林妹妹的樣子,臨去之前將兩個人所有的文稿全部焚燒掉,就當作我們從不曾來過人世間,好完成這一生兩個人的約定。
後來,隨着時光的漂移,越阡度陌的人生裏,爲了迎合一些人世生活的瑣碎,只記得看青衫紅袖了,逐漸就忘記了當初和曾經的紅顏宣誓,忘記了晴川歷歷,芳草萋萋。
風向我迎過來,對我訴說當初,那未完結的夢。
有時候,人只有在回憶和追憶之中才能尋找,獲得和重溫一些生命曾有過的溫度,以及完成的自我超越。
無論往事是不堪回首,是苦楚難耐,是艱辛酸澀,是疼痛,還是溫馨甜蜜,都不得不在追憶裏慢慢的彌散,消逝,或者成爲一段縹緲恍惚的遺憾,而最終留下的一些時光,會變成永恆。
雁斷西風也好,雁字回首也好,當時間和記憶成爲鴻溝,人生最終難免圓滿,只剩下錦書難託。
這實在是一個悲傷的開頭,或者,和長日來連綿的陰雨有關,只要是雨一來,我就會變成一個憂傷的人,會做一個憂傷的夢,至於街角的薔薇開的還美不美,田野地裏稻花的吐蕊是青綠還是金黃,都會變成陰雨昏暗心頭裏的一無所有。
心中,似乎再也無華彩。
那曾經是一個真正的文藝女青年,愛情至上,手裏捧上 《 幾度夕陽紅 》 《 菟絲花 》 《 月朦朧,鳥朦朧 》 是不肯睡覺的,在嚐盡人生種種之後,在這樣一個雨天,哭着對我說:“ 瓊瑤都是騙人的。” 希望人生的後半場忘記了瓊瑤,把兒時的夢再一次撿起來。
沒有辦法猜測她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瓊瑤是不是騙人的,只知道昨天夜裏做了一夜的夢,夢裏有個永不可實現的人來做客,是個男生,他問了我很多問題,我一一作答着,心裏卻是說不出的輕鬆舒適,不希望他走。
睜開眼的時候,他如希望般,依然穩穩的坐在我的腦海裏不肯離去,我便知道,這不是夢了,不在是錯覺,是我的希望。
如果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哪怕是在夢裏,結果總還是不錯。
生活的稻花抽穗了,會活成鮮綠,就算有一天,結成飽滿的顆粒,成爲現世的風景,最終,變成衣食住行,但也曾經鮮綠過。
就像瑜伽習練的多了,會變得越來越安靜,連辯解也不會了,本來就嘴拙,現在連嘴拙也省略了,日子越久,時間越長就越明白: 過好自己的生活,聽聽貝多芬的白色月光,去相信人和植物實在是一樣,不僅季節不同,節奏不同,就連韻律也不盡相同,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週末的時候,家裏丫頭回來了,正趕上這一場連綿呼嘯的雨,樹沙沙的作響,黑暗裏的丫頭深深沉沉的睡了,我和金蒂坐在她身旁,安安靜靜的陪,望着風一遍遍吹來侍她的眉發,聽窗外蟬也嘹亮的歌唱,想着人生的路果然是彎曲,畫了一個圈,又把自己推送到夏日的框裏,成爲了天地心情的一部分。
忽然覺着,親情之外,都是身外之物,實在不值一提。只珍惜這一刻,纔是實實在在的宿命的生活。宿命這一首歌,已經從生下來歌唱到此刻了,就像窗外的蟬,只希望能夠盼來唱的不一樣的那一天,爲了那一天的來到,要不停止歇息的努力練習。
但是還是要相信,總會有唱的不一樣的那一天吧?
再看窗外的狂風驟雨,竟漸變成唯美的暖色。
就算越阡度陌的人生,只記得看青衫紅袖了,忘記了晴川歷歷,芳草萋萋,可我依然答應你,我努力,把 15 歲那年共同完成的一個長篇,到了白髮蒼蒼的時候重新的寫一遍,用相同的題目,但是,我不答應比你晚死。
從此,不再芳草萋萋,只是晴川歷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