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良》

圖片發自簡書App

食物是懷念,是淡忘,是不復從前。

1

放眼望去整個天陰鎮,統共六七家飯館裏,我最愛去王老五家的飯館吃飯了。

喜歡去王老五家吃飯也沒什麼別的理由:地兒近,裏頭又幹淨,最關鍵的是做的飯很好吃。我最愛吃他家的炒豆腐皮,王老五家的豆腐皮色彩鮮豔,鹹辣適當。炒豆腐有兩種做法:一種硬的,適合在夏天吃,豆腐皮冬筍兒切成菱形,焯水後出鍋,加辣椒後味道脆辣生津,夏天配一瓶冰啤酒正好;冬天吃軟的,豆腐皮洗淨切絲兒,入鍋後加鹽加蔥放少許辣椒,炒熟後出鍋再加點糖提味,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我對吃的沒有什麼特殊要求,自己一個糙漢子在家也不會做什麼飯,認準了王老五的飯館也就不換了。天蒙亮,早上去那兒,要麼喝胡辣湯要麼吃扁粉菜,灌湯包子來兩個;上火的時候也吃雞蛋羹,軟軟薄薄的,上面漂一層蛋清,嘴巴一吹就散;中午喜歡吃麪:燴麪,滷麪有時也吃熱乾麪。王老五家的面都是熱騰騰的,絕對沒有隔夜飯糊弄人那一說,吃到嘴裏的麪條爽滑筋道;晚上沒啥吃頭,天晚了一般就不來,回家就碗泡麪也就捱過去了。

我常常穿個大花褲衩就跑到了王老五那,坐在西北角,那裏有個空調,王老五這個人不扣,冬天夏天都舒服。有幾次裝逼帶着電腦過去打字,王老五瞅見了竟然和我打起了招呼,一來二去也就熟絡起來。王老五這人長得胖,挺了個大肚腩,臉上肥肉橫生,眼一笑就眯成一條線。他這個人不論冬天夏天都套一個長袖,從來不露出臂膀。我問:“五哥啊,這麼熱的天穿個長袖?”

“習慣了,做飯油濺的慌。”王老五說。他這個人有個特點,愛笑,爲人比較和氣,我尋思這也是他家顧客多沒人鬧事的緣故吧。

王老五還有商業頭腦,知道照顧老顧客,來得多了平兒打個折也是常有的事。他還愛搞創新,喜歡琢磨新菜品,老是搗鼓一些奇怪的菜:比如說什麼油燜馬齒莧,爆炒蒜蓉,還有什麼東西南北瓜。我一聽東西南北瓜就笑了,我說:

“五哥,我只知道冬瓜,西瓜,南瓜,這北瓜是什麼玩意?”

王老五笑着說:“純粹湊數,北瓜就是苦瓜。”

“這菜名的意思是這:南瓜屬火,配青椒炒肉剛剛好,這叫做辣;西瓜味甜,當然屬甜;冬瓜性寒,單吃皮硬味酸,屬酸。這四種瓜湊到一塊,剛好是酸甜苦辣。”

我說:“好,好,有內涵,老五你也雅興啊!”

“一般般,不比你這大作家。”

“慚愧,慚愧,碼字混日。”我連忙說。

2

王老五不光做菜做得好,人也不簡單,有思想,是個文化人。有一次我嘗他新做的炸粉條丸子,丸子金黃誘人,咬一口酥酥脆脆的,很好的把粉條的生硬給壓了下去。我吃的正得勁,旁邊的王老五突然問我:

“大燁,嘗的咋樣?”

“還行,外酥裏嫩,正好。”

“嗯,嗯。大燁啊,我有時候覺得做飯也是紀念一個人,裏面的滋味就代表了你想念的那個人的度數。你是搞文學的,能嘗的出嗎?”

“不,不能。”我卡了一口粉條絲,王老五失落了一下臉:

“也是,我一個做飯的,天天想那些歪七亂八的,以前的朋友都說我沒事瞎想,癔症。”

3

王老五家的飯館不算太大,店面大約也就是六十見方。他這人客氣,常常拉我去伙房坐,說裏面暖和。伙房裏連他就兩個人,外加一個配菜的老頭子。王老五這人挺整潔的,伙房內部炒鏟,粥勺,飯勺,圓漏放的規規矩矩,鍋碗瓢盆抹的也是乾乾淨淨。配菜的老頭六十來歲的樣子,只管洗菜切菜,廚藝活全是王老五幹。他一干就是好幾個鐘頭,我好奇的問王老五做飯有什麼訣竅沒有?

“訣竅?要說訣竅啊估計也沒啥,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先得會吃飯。”

我一愣神:“吃飯?還有這道理?”

“是啊,你得先對吃飯這事上心,不能馬虎,嚼一口就得思索它的口感,軟硬,鹹淡,生熟。要品,要慢慢的品,不能像豬八戒吃仙桃那樣,囫圇吞棗。”

“多吃,多琢磨,多實踐,做菜也就這麼點講究。”王老五說。他把一旁的豬肉洗乾淨,香菇剁碎,準備做一碗簡單的香菇肉片。我說五哥,你別光弄些家常菜啊,往高端上整,有點追求。

“不不不,以前我也這麼想的,不管做什麼事都想爭個第一,掙個光榮。可是後來經歷的東西多了,就就明白了自己是什麼人就該做什麼事。”

“我現在認了,自己一輩子都做不出佛跳牆,一輩子都做不成滿漢全席,努力了個大半生,不過就是證明了自己是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一個吊人,一個爛人。”王老五邊說邊端了個炒鍋在顛菜,火苗一冒一冒的往上竄,旺盛,但卻始終也出不來那個圈。我說老五你別泄氣,人生路長着呢,誰也說不定下一步會怎麼樣,萬一你明天就成了廚王了呢?

“欸,大燁你別埋汰我了,其實我現在很知足了,在自己的鍋旮旯裏做自己該做的事,人一輩子也就這麼回事。”

王老五把做好的香菇肉片下鍋,擺盤,撒點蔥花,齊了。我嚐了一口,嗯,完全可以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水平了。

4

我頭一次知道王老五會做鍋包肉是聽別人說的。其實這鍋包肉也沒什麼特別,就是因爲得掛糖,講究火候和時間,出來的效果也不好把控。再加上得加澱粉團復炒,非常容易炒老或者炒生。我聽他們說王老五做的鍋包肉又香又嫩,入口即化,酸甜恰到好處,吃過一次就念念不忘。但他也有個講究,就是這鍋包肉,只在每年陰曆六月十五做。

我有一次問過這檔子事,我說:“五哥,今天給咱炒個鍋包肉唄?”

王老五一聽這竟然變臉了,臉一陰問:“誰跟你說的這?”

“沒誰,就是突然想起這道菜,看你沒做過,想嚐嚐鮮。咋?您不會?”我試探的問,王老五說:

“會,就是不做了。”

“爲啥?有講究?”

“沒,興趣,癖好。”王老五講。

5

刀哥是這一片的混混頭子,天陰鎮治安不咋太平,保護費每個月五百,都是明碼標價。

我估計刀哥是整個天陰鎮最有威信的人了。這一片,小到燒烤攤髮廊店,大到酒店賓館,刀哥都敢拿着砍刀去收保護費。聽說他早年坐過牢,還變着法陰死了一個警察。連警察都敢動的人,誰不忌憚三分?

可我從來沒見過刀哥收王老五家的保護費。刀哥常常在每個月十五號來,一下子招呼一大堆小弟來王老五家吃飯,呼啦啦的一大片,很有黑社會的既視感。

我估摸着王老五和刀哥挺熟,估計也有些交情。刀哥每次吃飯都喜歡讓王老五站在一旁候着,像香港電影裏演的那樣,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他常常點大盤雞,醬香豬蹄,紅燒肉等等。大盤雞要可勁的放辣椒,洋蔥看的我都辣眼,刀哥冬天時披着大皮衣過來,吃到一半就辣起來了,然後大喊一聲“爽!”一震披風接着敞開懷了吃,看得我還以爲是發哥在世。

刀哥這人看着挺活絡,每次來都讓小弟們坐在凳子上,讓他們隨便點,反正也不花自己的錢。每次吃飯刀哥吃飯也都喊讓旁邊候着的王老五坐下來一塊吃,雖然每次王老五都是說“不了不了,不坐,站着就好。”

刀哥這人還喜歡開玩笑,道上的人嘛,葷段子多少有一些。有一次刀哥喝了幾瓶啤酒,醉醺醺的問王老五:“五哥啊,你這裏都有啥招牌菜?”王老五趕緊回答:“有,有好多嘞!”

“您聽好嘞,招牌菜有炒豆腐皮,乾煸豆角,魚香肉絲,松仁玉米;中午吃燴菜頂飽,晚上點瓶啤酒給您弄盤小炒,免費送涼菜,涼菜有爆炒馬齒莧, 老虎菜,螞蟻上樹......”

“螞蟻上樹?這名字可以,那你們這裏是不是也有老漢推車啊?”刀哥說。他甩着空啤酒瓶子,一些酒花濺到了王老五的臉上。旁邊的小弟跟着起鬨,吃飯的人也是跟着笑,連我也把米飯嗆到了鼻孔裏。

“沒有,沒有,老漢推車是傢伙事,天哥的桑拿店有。”王老五笑着答。

6

刀哥鬧事那天在八月份,他沒點葷菜,就點了盤蠶豆用手抓着吃。小弟們沒坐,有一個杵在後面給他扇風。刀哥一個人,從早上九點開門就一聲不響的坐在牆角,正是大悶熱天,啤酒喝了半箱。王老五在一旁看着,勸刀哥少喝點,刀哥沒回答,放下筷子叫王老五湊過來:

“老五啊,你瞅瞅我頭頂上的那塊旋,看上面那塊疤長齊沒。”

“哎哎,好嘞。”王老五說着就彎下腰去看,他胖胖的,刀哥坐在板凳上花腰他都貓不見,點了個腳尖去瞅,樣子很是滑稽。

“咋樣?長齊沒?”

“沒,還沒那,還有點疤。”

“還有點疤?”

“欸,還有點。”

“那就對了!這他媽就跟那人心,長不齊了!”刀哥突然大喊一聲,哐的一下把啤酒瓶子砸到了地板上。啤酒瓶理所應當般瞬間濺出了陣陣泡沫,玻璃渣子隨着泡沫流動,如同一幅流動的血河。我心頭一顫,夾着的土豆絲“啪”的一下掉到了桌子上。在這吃飯的也都愣住了,有幾個膽小的都小心翼翼的摸出了門內。我沒走,臉上冒汗,死勁抓着餐巾布想看接下來發生的畫面。

“您息怒,您息怒,七哥您息怒。”王老五賠着笑說。

“息怒?我咋息怒!王老五!你看看你現在的熊樣!”

“我這熊樣,我這熊樣。”王老五邊說邊用手抽自己的臉。刀哥一看這,突然怒目圓睜,大喊一聲“廢品!”一腳踢過去,正中王老五的下盤,王老五甩的手還沒拍到自己的臉上,一個不穩就倒在了碎玻璃碴子上。

那天的事沒驚動警察,刀哥被他的小弟給拖走了,吃飯的也早跑沒了。配菜的老頭扶起王老五,我幫着拾掇酒碴子,王老五的屁股後面紮了好幾個玻璃碴子,我小聲的問:“有過節?”

王老五一愣,他腦門閃的發光,轉過話頭說:“謝你了,大燁,今天的土豆絲錢就免了,不值幾個錢。你先走吧,這我來收拾就中。”

“真中?”

“真中,你先走吧,不早了。”

7

過幾天還沒到收保護費的日子,刀哥就又來了。他又換成了那副和氣臉,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我隱約覺得王老五和刀哥以前有事,不是過節就是麻煩。反正看情況應該就這兩樣。

“趕明兒就陰曆六月十五了,五哥,記得不?”刀哥從口袋裏抽了一根菸,叼在嘴裏,旁邊的小弟趕忙點火。

“記得,記得,收保護費,五百,要不提前給你拿過來?”王老五探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問。

“五哥又在打馬虎眼了,要不這樣,給老弟做一盤回鍋肉吧,以後這保護費就不收了。”

“不行啊,刀哥,時間未到,不能做。”王老五賠着笑臉,刀哥聽到這裏一愣,把煙從嘴裏抽出,菸頭啪的扔在地上,吐一口濃痰說:“廟大不留咱嘞,走。”

8

陰曆六月月十五那天,正是天陰鎮正常的收保護費日子。刀哥早早的就來了,他穿了個黑褂子,八月的天還泛着夏天的炎熱,刀哥的褂子卻一個口都沒開。不知怎的像是有約定一般,那天來吃飯的人出奇的多,連我也眼巴巴的瞅着,像是瞅着即將揭開的大獎,目睹一個即將公之於衆的巨大祕密。我不知道大家爲什麼對鍋包肉,對這件事這麼上心,反正人心裏惦記起什麼來,就很難將其從內心徹底的抹去。

可是王老五今天卻沒做鍋包肉。

王老五賠着笑臉向刀哥解釋,今天不做鍋包肉了,以後也不會做了,任務完成了,也該歇歇了。

“就這理由?恩?你跟我說就這理由?恩?”刀哥他叼着一根菸,急促的忽上忽下的抽吸,像是不這樣做下一秒就會嗆死一樣。我感受的到周圍出奇的安靜,鐘錶滴答答的走着,細流麪條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巨吼,人羣的咳嗽聲如同被急劇放大了一般。

“都他媽別吃了!!!”刀哥突然大喊一聲。他瞅着王老五,聲音在空氣中震盪。

“王老五,我再問你一遍,你他媽做回鍋肉不!你給我數數這日曆,陰曆六月十五了,是不是該做了!”

王老五說:“我不想做了做了,七年了,也該停了。”

“你幾年前犯的事能補上?秀那麼好的人......”刀哥說到這裏突然就又淬不及防的哭了起來,撲通一下癱坐在地上。

“你以爲你犯的那些事能補得了?你以爲你開個破飯店就能補得了?你以爲你每年這個時候做個鍋包肉秀就會原諒你?”

“不能,可我說過,就做七年,記七年,時間到了,我不想做了,該忘了。”

“你到底做不做了!”

“不做,真不做了,本店除了鍋包肉,招牌菜還有炒豆腐皮,中午吃燴菜頂飽,晚上點瓶啤酒給您弄盤小炒,馬齒莧,老虎菜免費送......”王老五臉濛濛的,神志不清般說着,如同囈語。刀哥緊咬牙關大叫一聲:

“我操你媽的!”

我能感覺刀哥這次是急了眼,他說完後像一個瘋子一樣掄起一把椅子,狠狠的捶向王老五,如同鑿石塊那樣,迸濺出點點火花。旁邊的都傻了,包括刀哥的小弟,沒人敢勸。人羣呆呆的看着,純木的椅子發出吱吱的聲音,然後隨着“哐當”一聲被掄斷了。刀哥四下張望,又摸出旁邊的砍刀,那刀柄閃着寒光,蹭亮的刀面照出整個店面的光景,像是要奪光所有人命的樣子......

“老七!住手!”有人在節骨眼喊了一聲,人羣跟着聲音一望,是伙房配菜的老頭子。

“放了他,這事就算了。”配菜的老頭子走過來,我第一次注意他,瘦瘦的,鬢角青筋暴露。

“不是,您真忍心?”刀哥一愣神,呆呆的望着眼前這個老頭子。

“都過去了,犯的事既然犯了,就沒法子回去。”

“可是你看他現在的樣子!”

“別說了,老七,算我求你。”配菜說完噗通的跪在了地上,啤酒渣子嘎嘣一響,鮮血頓時冒出,順着啤酒沫蔓延,彷彿瞬間刺到了骨髓裏。王老五躺在地上看着,伸着手,像是要拉跪在地上的老頭子。他全身都是血,在地上顫抖的伸着血淋淋的右手,那個場面我真的是永生難忘。

刀哥沒扶那個配菜的,我看到他那全是鬍子茬的瘦臉在抖動,他停了一會兒有氣無力的說了句:

“走,都走吧。”

七哥說完把砍刀隨手一扔,蹬嘰一聲,正好砸在我做的凳子下面,瞬間把我從迷糊中驚醒。

“混江湖的永遠混江湖!”

“他媽都一羣慫逼!”

七哥大叫着出了門,我腦袋嗡嗡直響,心裏竟在思索七哥最後到底吃飽沒有。

“都散了吧,沒事,沒事,都散了吧。”配菜的右手撐地站起來散走旁邊吃飯的,也沒幾個,連我在內,呆在這裏的估計都是嚇得不敢出門。我從椅子上站起來,王老五看着我,他竟然對我笑了一下,臉上的玻璃碴子隨着他的笑聲滑落。那一瞬間我莫名的驚慌,轉身像傻子一樣倉皇而逃。

我想:以後還是別去王老五的飯館了。

9

我在吃了幾天別出了飯館之後還是決定回王老五家的飯館,就像他說的那樣,味蕾如同回憶,是最難忘的。你逃不離,忘不掉,總有一天它會把你再次勾過來。每個人都有不堪的過往,每個人都在試着用各種方式遺忘,食物也是其中的一種。

可當我來到門口時,店已經關了,一把大鎖突兀的拷在門上。

“有故事的人,終不能平凡一生。”

我心頭想着,往回走。十月的天氣轉涼,門口的梧桐葉子隨風而落,蕭蕭瑟瑟,如同我們庸俗的一生。路過賣菜的衚衕口,還沒仰頭,轉身就和一個人碰了滿懷:

是王老五,旁邊是那個配菜的老頭。

“喲,是大燁啊!幾天不見過的還好?好久沒來我這兒吃飯了吧?我還以爲你這人嫌我做的飯不地道換茬了走了呢!”王老五熱情的招呼我。

“不是,我剛纔路過你家店......”我跟王老五解釋,我看到他的臉上還纏着繃帶,頭頂能看到剪了毛的頭皮,但氣色看起來卻很好。

“你說那啊,剛去菜市口買菜了,這不,買的一大堆,頂飽!待會讓你嚐嚐我新發明的乾煸豆角加油燜豆腐皮!”

王老五說着熱情的把我往回拉,我執拗不動,索性跟着往回走。我看到他的右手拎了一大兜的食材,洋白菜,豆角,青椒,臘肉,都是一些便宜貨。幹豆腐皮最多,油炒豆腐皮,炒二十來分鐘,夏天就啤酒吃,爽滑可口。

或許,王老五這人真的沒有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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