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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我去郊区采访一位作家,他叫尼克,是一个先锋派作家,出版了好几本百万级的畅销书,他很伟大,具有领导家的气质。尼克老了后退出文坛不再写作,这次我就是想去采访他,这个机会争取了好久,我必须全力以赴。

尼克的家在郊区公馆82号,那里的别墅依山傍水,雄伟又不失瑰丽,我轻轻的敲了一下门,没过多久,一个声音传来:

“来啦!”

门随后打开,是一个面容娇美的女子,她是尼克的妻子,比尼克小30岁,因为才华而结合,令人羡慕的一对。

“您是来采访尼克的记者吧,快请进。”尼克的妻子说,她弯了下腰,伸出手臂让我进去,我礼貌的点了头,眼睛不自觉的瞄了一下。

尼克在屋内的轮椅上做着,他腿脚不便,我快步向前与他握手,他冲我微笑了一下,然后让我落座,随后互相寒暄了几句。尼克确实有点老了,他的胡子花白,头发也是,脸部膨胀,没了往日的威严,倒是有点像窝瓜。

那我们就言归正传吧。交谈了几句后尼克说,他向后随意的摆了摆手,他的妻子会意的走了出去。

“今天我们谈点什么?记者先生?”

“都可以吧,我这次来主要的问题其实是想请教一下关于您写作的心路历程,说实话,我也是您的一位忠实粉丝,您写的很多作品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冒昧的问一下其中是否有一些秘诀在里面?而且我还发现,您早期的作品文笔犀利,但到了后期却又平和温柔,这其中是否有一些秘密?我讲,笔帽打开,笔记本撑住,静待他的回答。”

“你真的想听?”

“嗯,对我来说这或许是一次很好的人生教养。”

“那好吧,我活了这么久,写了这么久,其实一直在等这么一天:吐露自己的心迹,提领出来那些所谓的秘密。”尼克说完这句把双手交叉到一块,对我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讲:

“首先就像你说的,我是一个先锋作家。”

“嗯。”

“其实那都是个屁。”

“?”这句话让我一愣,我疑惑的看着他。

“我告诉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俗人,一个很普通的码字的人,和你一样,甚至还不如你。”

“尼克先生,不能这么讲吧?您的作品有很多在我看来都很有才华的,我觉得对您来讲写作是一件巨大的能力。”

“不不不,你这么说是不对的。”尼克听完哈哈大笑,他继续讲:“以前我总以为这是一种能力,一种超越常人的能力。但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我甚至开始厌倦起这种能力:因为我要生活,我想靠笔生活,我放不下笔杆子,我想靠笔杆子吃饭。”

“但是我写作初期的那些东西,根本不能满足我的生活。”

“你知道吗?写作这种东西当然是文笔越高越好,但是文笔的高度必须有个度,你所写的东西必须能够跟读者们契合才行。”

“说实话,我很想要靠笔杆子吃饭,为了达到这些,我就必须把这些给忘了,忘记当然要比一开始就没有难的多,事实上这个过程我花了很久才学会了,中间过程起伏,但总算达到了一个满意的结局。你看现在的我,被人所称道,一个优秀的作家,写了好几本百万级的畅销书,这些书没有任何内涵,但人们就是喜欢看,人们喜欢看的,就是有内涵的书。你要学会去迎合市场,市场就是你爹娘,你连你爹娘都不学会孝敬,这个世界怎么可能给你一个好脸色?”

“小伙子,想出名的话你一定要俗一点,该说的可以不说,不该说的永远别说。我这句话相信你一定懂,鲍勃迪伦曾经是个民主战士,后来他在30周年纪念会上说自己再也不会写锋利的歌词;韩寒曾经是个先锋斗士,如今他也变得妥协温顺,不,不能用妥协温顺这个词,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是人生的赢家。大家都在骂咪蒙,人家鼎盛时期一篇文章起步价是50万,可你以为她一开始就是这样吗?写来写去只会怼男人吗?咪蒙曾经在《独唱团》上写过一篇文章叫做《好疼啊,金圣叹。》,一个视金圣叹为人生偶像的人写起了软文是因为什么?

”反观他们的对立人物,例如卡夫卡,他生前不懂得迎合,死后才被众人所知,年少时我崇拜他,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他太固执,和梵高一样,不被接受就应该改变,或者先改变,再变回来,虽然这样做会有点难,但总比穷困潦倒要好,你说不是吗?”

“是有点。”

“你有思想,可以去宣扬,但要清楚的了解,宣扬必须是有目的性,在有利于社会的前提下还必须是有利于自己的。”

“可我觉得我做不到,我脑子里还残存着一些幻想吧。”我说。

“幻想?孩子,你必须改变这些幻想,如果实在不能,你也可以从侧面进攻,比如挠那些愤青的痒处,但一定别让他们高潮,抱歉,用这么粗鲁的词语。你一定要学会打擦边球,这就不再给你举例子了,像这种人很多,他们在风头松的时候振臂高呼,风头紧的时候缩成一团,他们和那些人一样,同样也是人生的赢家,是新时代人生的赢家。”

“孩子,别再单纯的想什么理想,想什么信仰了,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想下去,下场80%都是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唯一法则就是,不要懂太多,千万不要懂太多,什么也不要想,尤其是那些不能想明白的一定不要想明白。我告诉你,那些都没用,无论是政治经济文化理想,千万不要往深处想,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大家全都是普通人。”

“你是错的,从一开始你就是错,你总是希望自己的观点要比普通人高明一点,可是那又如何?普通人不理解这一点恰巧是幸运。就像那些看客,不,不能这样说,在你的字典里你会称他们为无知的看客。他们什么也不懂,他们是无知。但是正是因为他们的什么也不懂,他们的无知,这就是他们存在于世界的价值。你能看透问题的本质,他们能看见问题的表像,这两者之间其实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差距:就像你明白a明星是炒作,但看客们却认为是同情。所以那又怎样?你改变不了这个局势,到了最后挣钱的还是明星,火了的还是明星,看客们在这里得到了心灵慰藉,而你却得到了一肚子火气,这值吗?这不值,这充分说明了那些无知的看客要比你聪明许多。”

“为什么这样讲?难道我们必须这样做吗?必须放弃我们的观点?”我不解的问他。

“对,你必须放弃,或者隐瞒观点。因为你只是一个人,而看客是一群人。这个世界从来不分对错,对的永远是人数多的,错的永远是人数少的。就比如说这世界上有70亿人,如果某一天全世界都下起了雨,大家都光着膀子在街上行走,就你一个人打着雨伞,你们就会笑你是傻逼,而事实上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你的的确确就是个傻逼。”

“您的意思是说他们的观点是对的?就算下雨天光着膀子行走也是?”

“不不不,孩子,看来你还没懂我的意思,在这个世界上,多的就是对的,少的就是错的。”尼克笑着讲:“我这句话不含任何自我成分,实际上对我来说,承认这一点,是我更好的活下去的理由。”

“小伙子,在很久以前我也像你一样,对那些不公抱有反感,但是如今我明白了,错的不是世界,错的是自己。你逃不开这个世界,既然你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得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换句话说,你逃离了这个世界飞到了月球,那里也会有一套有关月球的规则,总有一些规则会不符合你的心意,而有时候这些心意恰恰在客观来看是符合本质的,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嗯,我觉得我懂了一点。”

“那就好。”尼克点点头。

“那按照您的说法,接下来该怎么做?尼克先生?能不能具体指明一些方向?抱歉,我比较笨。”

“没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事实上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如果归根结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勤奋: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勤奋,人生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勤奋可以弥补这一点。勤奋会让你忘了一切,忘了这些该死的问题。你可以勤奋泡妞,勤奋学习,甚至勤奋变坏,只要你专注某一点,你就会忘记这些该死的问题。这些问题看似是有意义,但他永远是看似,你的人生只有匆匆几十载,你可以对抗过你的敌人,但你永远对抗不过时间。所以说,你可以勤奋做任何事情,但千万别勤奋的思考,尤其是一根筋的钻牛角尖,那没用,一点用也没有。”

“孩子啊,我建议你少去看那些荒诞派的电影,文艺派的小说,多去看一些爱情电影,院线影音,多听一些high歌热曲,跟上这个美好的潮流。相信我,这些你现在看起来庸俗的东西,当你拥有之后,你就再也离不开他们;当你拥有这些之后,你就会反过头来反思自己曾经追求过的高尚:什么屁呀,只不过自娱自乐,活在自己的一腔热血之中罢了。尼克说,他的头望向窗外,出神的观望着,那一刻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彻底转化,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单纯的写作斗士。但我现在错了,他是一个智者,一个懂得生活的人。或许这世界上其他庸俗的写作者也和尼克一样,他们的本质是高尚的,他们真正的玩弄了众人,并且让那些众人还能够热泪盈眶。”

“那尼克先生,我先走了。今天的采访很精彩,相信从中我一定能够收获许多。我放下笔,微笑的对尼克先生说到。”

“好的,你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已经老了,没有了当年的斗志与心机,我只想安度晚年,剩下的不去想了,是对是错,盖棺定论吧。尼克说,他笑笑,花白的头发跟着抖动。”

“别这样讲,尼克先生,要有对生活的勇气,我走了,再见。”

“再见。”

“我最后对尼克先生告别,离开了这栋别墅。”

我走在路上,今天的天气很好,郊区的森林里有鸟儿在歌唱,我冷笑了一声:“他以为我不懂吗?我们这样背离本质的生活,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录音笔,里面装了大约一个小时的录音,大概能要价500万吧?我想,这可真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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