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莊漫筆——齊物論(四十)

夫天下莫大於秋豪之末,而太山爲小;莫壽乎殤子,而彭祖爲夭。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爲一。

由道的一體無別觀照事物,世間的小大、高下、美醜、長短,都不是絕對的。所以,莊子說,秋毫是至大之物,泰山與之相比,實在太小。

今天一個小小的芯片,裏面卻能存儲龐大的信息。麻雀雖小,但是依然和萬物一樣,具備道所賦予的屬性。從不同方位、角度、距離來看,物體的小大自然不同。顯微鏡下的微生物和細胞,看起來比秋毫之末大的多,在太空裏觀察地球,就像一粒沙土般微渺。

在空間上,小與大沒有定準,那麼在時間上,年壽的長短也屬相對論。科學家都說,時間是一種假象。短命夭折的小孩子,比高壽的彭祖活的還久,這是個什麼道理?莊子在此地要表達的,是萬物的存在永恆而不滅,不是形體上的存在,而是我們的自性、真我,它是真常、恆常的。彭祖活的再久,怎麼能比得上天下更長壽之物?

之所以要講這兩句話,是爲了引出後面一句:“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爲一。”

超越世俗的相對觀念,達到絕對的高度,有如登臨絕頂,渺視天下。森羅萬象,人我衆生,都是一體,都有恆常之性。天地雖然比人存在時間久遠,但也有終盡之日,在成住壞空的現象流轉中,本體如如不動。這個“生”字,體現了宇宙生生不已的恆動性,此是道的功德,是道的作用。道家哲學就是在這種生化過程中,去體會道的存在,即於萬物,又離於萬物。

儒釋道都有相同的精神境界,三教的聖人都是心懷宇宙、胸藏萬有。真正知道這個一體無別的道理,我們就可以待人如己,與世和諧。儒家的“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以及佛教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和莊子這句“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爲一”相映成輝,有此等胸襟、此等器局之人,才能愛自然、愛人類,也能更好的愛自己。爲什麼要保護自然環境,因爲綠水青山關係着我們的生存質量。仁愛必須是無爲自然的,真正擱置了分別執着的,不需要任何理由和說辭,是生命與生命之間的休慼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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