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我的世界丟了你(29)

夜空像是被潑了一層濃墨,一輪彎月懸掛在天邊,如同含羞的少女,穿身黑色的紗衣,泛着弱弱的光。黃浦江畔燈火通明,明亮了夜的黑。江面上水波盪漾,波光粼粼。漫步在靜謐的江邊小道,給人以無限的遐想,忘卻了海風吹拂臉頰的冷。

茗竹與王波接觸久了,覺得他這個人並不討厭。但是王波的追求,如同白日裏的太陽,對她表達的愛慕之意,灼炙了她的聽覺神經,遲遲進不了她的心。她的心門被玉輝關閉,玉輝的愛,如同黑夜裏的彎月,朦朧的月色很美,勾畫了很多浪漫的記憶。她歡喜月光的皎潔,無形中沐浴着陽光的溫暖。

女教授年過七旬,教了一輩子的書,兢兢業業,桃李滿天下。熱愛工作的人,同樣地熱愛生活。女教授退休後,與丈夫去世界各地旅遊,趁着歲月不多,彌補年輕時候的遺憾。兩年前的西藏之行,老伴出現高原反應,返回上海沒多久,溘然長逝。老伴走後,她去過的最遠地方,就是世紀公園,也是她經常去的地方。民國二十一年,她的愛情從世紀公園的那次相遇開始,兩個富有朝氣的年輕人,擦出愛情的火花,許諾過永遠不離不棄,如今卻留下她一個人來此獨自徘徊。

子女忙於事業,逢年過節探望她一次。女教授孑然一身,獨居久了,心靈深處越發孤單,就尋思到勞務市場找一個保姆,照顧她的生活,陪她聊聊天。

女教授請來的保姆是一位來自山東的農村婦女,姓阮。阮阿姨爲人誠懇、踏實,房間收拾的乾淨衛生,燒的一手好菜,最主要的是阮阿姨樂觀幽默、風趣詼諧,能講許多有趣的故事,深得女教授的喜愛。而且女教授十分信任她,銀行卡直接交給阮阿姨,生活開支和阮阿姨每月的工資,直接讓阮阿姨自己去取錢。生活中有了阮阿姨,女教授心態變得健康了。

快樂的人往往隱藏着不爲人知的不幸遭遇。阮阿姨是茗竹的母親,中年喪偶的她,內心世界是痛苦的。她假裝快樂,通過逗樂別人,使自己快樂。女教授的銀行卡里有不少錢,她完全可以佔爲己有,拿着這筆錢跑路;如果覺得這樣做危險,也可以像春蠶吃桑葉一樣,一點點地把錢轉移到自己口袋。她沒有這樣做,儘管家裏欠着外債,將來兒子要結婚。

早上的蔬菜新鮮,清晨的薄霧還未散開,阮阿姨便騎自行車去農貿市場買菜。

滬南公路,車輛穿行如梭,車流量大,車子跑的快。形容女性手巧心細,萬不可用在女司機身上,女司機以其獨特的開車技術,榮獲“馬路殺手”稱號。一輛集裝箱貨車在快車道上勻速向前行駛,後面跟着一輛滿載乘客的大巴車,側邊慢車道上,嬌滴滴的女司機開着紅色的小轎車從後面駛上來了。小轎車故意和集裝箱貨車並行,貨車司機好緊張啊!鳴笛示警。女司機突然變道超車,貨車司機如果保持原先的車速,必會撞上小轎車,事故導致車輛失控,後果不堪設想;貨車司機如果緊急剎車,由於慣性,有可能會撞上小轎車,但是後面的大巴車必會追尾,後果也不堪設想;千鈞一髮之際,貨車司機右打方向盤,集裝箱貨車駛出快車道,橫過慢車道,衝出綠化帶。

上海的暖春比北方來的早,上市的反季節蔬菜,卻不是自然成熟的。黃瓜的個頭大,頂上黃花很鮮豔,是農藥催熟的,自然成熟的黃瓜,花梗是枯萎的。番茄皮薄肉紅,籽是青色的,是打了激素的,自然成熟的番茄,裏面瓤透紅,皮兒帶點青絲,外觀不大美觀。大城市過於喧囂,人心浮躁,吃不到無公害的蔬菜,哪有農村住着閒適。莊稼人守着兩畝薄地,掙不到錢,只能往大城市裏去。阮阿姨想:今天給女教授燒什麼菜呢?買一段山藥,買一根小排,煲個粥吧!再切塊精瘦肉,來個農家小炒肉。說起豬肉,她最怕見別人殺豬了,血淋淋的場面,慎得好幾晚睡不着覺。她只顧着想事兒,並沒有留意路面情況,從身後衝出來的集裝箱貨車無情地把她撞倒了,人卡在自行車裏,腿壓在貨車輪下面,頭撞到石階上。

阮阿姨“哎吆”一聲,人就昏了過去……

牽着戀人的手,漫步在阡陌上,大片大片的麥田在微風裏泛着綠浪,藍天白雲,陽光不燥。不求永生,不求來世,只求永遠在一起。春天是容易犯困的季節,憂怨的心事都化成了美夢,夢境美如一幅畫。

茗竹睡得正香,惱人的手機鈴聲擾亂了她的美夢。這麼早,母親打來的,她模模糊糊地掛了電話,繼續睡覺,嘗試去拼接破碎了的夢。

電話又打來了,茗竹按了接聽鍵。

“媽,大清早打我電話幹嘛?人家正困着呢。”

“大妹子啊,你是這手機主人的女兒對不!是這樣的,你媽呢,出了車禍,生命沒啥大礙,人在醫院搶救,搶救着呢。”貨車司機語無倫次,路上一灘血跡,他非常害怕出了人命。

“什麼?”茗竹從牀上坐了起來,心裏撲通撲通的跳,“我媽現在在哪家醫院?王八蛋的肇事者抓到沒有?”

“撞人的沒有跑,我承認我是王八蛋,可我不是肇事者。”

茗竹掛了電話,慌忙穿衣穿鞋,顧不上梳妝洗漱,跑到客廳通知她哥。芣苢每天下班晚,爲了保證充足的睡眠,睡覺前會把手機設置成飛行模式。他的睡眠質量很好,鬧鈴不響,他就不會醒。

茗竹推搖她哥的腦門,焦急地說:“哥醒醒,媽出車禍了。”

芣苢支開他妹的手,翻身對着牆,迷糊地問道:“誰媽出車禍了?死了沒有?”

“哥,是咱媽……”茗竹傷心的哭出聲來。

芣苢瞬間清醒,“人在哪裏?”

茗竹硬嚥着說:“曙光醫院。”

兄妹倆火急火燎地出了門,“噔、噔、噔”走下樓梯,這時候,王波打電話過來了。

茗竹沒好氣地說:“煩人,打我電話幹啥?”

“阿姨出了點意外,目前在曙光醫院,我還有兩分鐘就到了你小區門口,接你過去。”

“你怎麼知道的?”茗竹情緒緩和了許多。

“怎麼知道的不重要,你快點到小區門口等我,我開車呢!掛了啊。”

要想成功地追到心儀的女生,首先要搞定她身邊的人。王波是在茗竹忙着爲顧客挑選衣服時,偷偷地翻閱了她的手機聯繫人,記下了她母親的手機號碼。

其實,王波一直在尋求一個機會,他雖然冒充茗竹店裏的同事,時不時給阮阿姨打個電話,阮阿姨也只不過問她些茗竹店裏的情況,聊些同事之間應當互相幫助的話。

如今阮阿姨被車撞,對於王波來說,該他表現的機會終於來了。可是,他打心眼裏不希望阮阿姨出車禍,縱使保住了性命,受傷了,人可要受罪啊。

王波追女孩子不行,開車的技術還是值得誇讚的,坐他的車,感覺特別穩當。一路上,他總想說些安慰的話,話說到一半,則會讓茗竹打斷。他管不住自己的嘴,過一陣子,又說:“曙光醫院有我親叔,請他聯繫個專家,我親叔是……”

茗竹通紅着眼,眼珠上掛着晶瑩的淚珠,她嘟嘟嘴,在車後排座位上,踢了下駕駛座,吼道:“閉上你的烏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

芣苢責怪道:“你咋這樣對同事說話呢?好歹人家開車來接你。怎麼可以兇人家呢?”

王波坦誠地說:“不不不,哥,她不兇,她溫柔體貼,美麗大方,是我太囉嗦。”

“叫誰哥?哥是你叫的嗎?害不害臊!”茗竹又踢了下駕駛座。

芣苢明白了什麼情況,就不再說話。

到了曙光醫院,把車停好,三人便去門診樓大廳找人。

大廳諮詢臺,一位護士在低頭照鏡子。

王波問:“小姑娘,……,不對,大姑娘,請問一下剛纔救護車送來一位車禍受傷的阿姨在哪裏?”

護士大媽已經四十多歲,最近老覺得丈夫對自己不怎麼熱情,所以她開始關注自己的容顏,沒事就拿鏡子照一下。聽有人叫她大姑娘,心裏美滋滋的,擡頭笑眯眯地說:“你叫我大姑娘?我有那麼年輕嗎?叫姐姐。”

昂貴的化妝品遮擋不住歲月留下的痕跡。王波見到護士的臉,磕磣的慌,重新問道:“大媽,請問剛纔救護車送來一位車禍受傷的阿姨在哪裏?”

護士瞪大眼睛看着王波說:“你腦子被驢踢了?還是掉坑裏進糞水了?這裏是門診部,救護車運來的,當然是在急診部了!出門右轉。”

茗竹鄙視了王波一眼,三人就去急診樓找人了。

“你倆先進去問問,我打個電話。”急診部門前,王波給他叔打電話。

“叔,我女朋友她媽出了車禍,我在急診樓門口,你抓緊來一下。”

“你小子,啥時候談女朋友了?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呀。”

“還在苦苦追求中!你甭管我啥時候要孩子,就算將來媳婦生孩子,我也不來找你接生。”

“那不一定!叔可是婦產科主任醫師呢!……你等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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