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我的世界丟了你(32)

“鳥人當了領班,猖狂的不是他了,在車間作威作福,出了廠門,他屌毛都不是。”李佩劍把拳頭攥的死死的,一腳踢飛路邊的飲料瓶子。

“何必生鳥人的氣?當他罵人是放屁,臭一陣子就飄散了。”

“外地人之所以被欺負,被瞧不起,都是因爲你這種思維,活着沒有骨氣。”

“噓……,你聽,野雞叫了。”蘆葦蕩中的野雞發出警惕的信號。

雨後的草地潮溼,草葉上積有水珠。鞋子踩在草上,溼漉漉的。

野雞蛋一個都不少,還是昨天放置時的狀態。窩巢被雨水淋溼,看樣子是雞媽媽一夜未歸。野雞蛋被雨水淋了一夜,蛋上掛着委屈的淚水。

玉輝拾起一個蛋,握在手上冰涼。

李佩劍伸手抓起兩個蛋,在褲子上擦去蛋上的水分。舉着蛋,分別對着太陽照了照,惋惜道:“蛋裏有了野雞的雛形,只可惜蛋身沒有溫度,遭雨淋了一夜,沒用了。”

玉輝學李佩劍的方法,舉着蛋,對着太陽照了照。除了看到蛋的輪廓、蛋裏面有不規則的暗影,看不出什麼特別。“我怎麼不會看,蛋沒用了嗎?是不是都成慌蛋了?”小時候,走村的生意人收購雞蛋,每個雞蛋都會用手電筒照一下,篩選出“慌蛋”不要。“慌蛋”是指未受精的蛋,孵不出小雞來。

“不是,蛋在孵化過程中,必須保證二十天左右的母體恆溫期,離開母體的時間久了,蛋就凍死了,我也不太懂,以前在老家孵化小雞時總結出來的。”李佩劍把蛋塞給玉輝,又去觀察窩巢中剩下的蛋。

雌野雞剛飛走那會兒,野雞蛋是帶溫度的,不像現在這麼涼。“那一隻野雞太沒母愛了,下場雨不應該逃走呀!以便是下冰雹,草深遮擋,傷不到它半點毫毛,也淋溼不到哪裏去。”

“它不是因爲下雨拋棄野雞蛋,而是因爲你這位不速之客,讓它心存戒備。野雞是聰明的動物,它發覺生命受到威脅,寧可放棄窩巢,放棄窩裏的蛋。俗語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生命在,它還怕沒蛋?我們把蛋帶回去煮吃了吧!擱在這裏也是浪費。”李佩件撿起窩巢裏剩下的蛋。

攥着手裏的野雞蛋,玉輝悵惋地搖了搖頭。

太陽出來了,臨近五一,天熱了起來。

“五一廠裏放假三天,你回老家看你女兒嗎?”

李佩劍閉口不說話,他保持緘默。

玉輝明白戳了他的痛處,問了不該問的話。

李佩劍幾乎每天穿着掉色了的深褐色西服,他從西服側邊的口袋掏出香菸盒,打開煙盒,裏面空蕩蕩的,他隨手把煙盒丟進河裏。然後掏出錢包,數數錢包裏的鈔票。他的錢包破損嚴重,外皮大面積脫落,估計是用的有些年頭。

“你先回宿舍燒水煮蛋,我去買兩瓶啤酒!記得先把水燒開,關掉熱水壺開關,再把蛋放進壺裏,免得水沸騰翻滾,撞破了蛋。反正你先把水燒開後,把蛋放進去,等我回去弄。”

“我弄不好,要不我去買啤酒,你回去燒水煮蛋。”

“燒水你總會吧!我去買,我順便買一包煙。”

李佩劍朝宿舍樓下小超市去了,玉輝摸摸口袋裝着的蛋,回宿舍了。

室友都還沒回宿舍。

有女朋友的,沉浸在愛情的世界,陪女朋友逛逛街、散散步、上上網。倘若錢夠花,旅館便是家。錢撐不到月底,他們會在離發工資的前幾天,老老實實呆在宿舍,苦等發工資。身上沒錢,如同遊戲裏的人物失血過多,奄奄一息,躲起來修煉了。工資一發,則會精神煥發,又可以下班約女朋友出去瀟灑了。

沒女朋友的,基本上都是宅男,他們不是宅在宿舍裏,而是宅在網吧裏。有貌相奇醜,五短身材的光棍;也有吝嗇小氣,摳門成癖的光棍。這類人獨來獨往,不與正常人打交道。

玉輝把野雞蛋放到桌子上,拿起熱水壺去水池灌水。灌完水回來,插上熱水壺的插頭,開啓熱水壺的電源插座。沒過多久,熱水壺的水響了。

離水沸騰,仍需一會兒。抽空把野雞蛋洗一下。

水池洗野雞蛋時,廠區的叉車司機前來接水洗臉刷牙,他大概四十歲左右的年齡,面相長得很富態。他平時下了班,總會吃點花生米,喝點小酒,已經養成了習慣。他身上散發着酒氣,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直搖晃。他飽嗝一聲,說:“你買的雞蛋也太小了!論斤稱還是論個數?論個數的話,虧大了!”

玉輝嘴角掛着微笑,解釋道:“這不是雞蛋,這是野雞蛋,正宗的野雞蛋。”

“你小子哪來的野雞蛋?”叉車司機感到疑惑,湊前看個仔細。

“我在野雞窩橋那地方瞎溜達,草叢裏碰到了一窩野雞蛋。等會煮熟了,要不要給你個嚐嚐?”玉輝洗完野雞蛋,端着小鐵盆走向宿舍。

“嘖嘖嘖,你小子好運氣。野雞蛋營養價值高,你小子留着自己吃,多補補身子,吃出個紅光滿面,才討女孩子喜歡。”叉車司機凝眸着小鐵盆裏的野雞蛋,直到玉輝離去。

水開了!玉輝把野雞蛋輕輕地放進熱水壺裏。

等了十多分鐘,李佩劍仍未回來,按理說樓下小超市不遠,用不了那麼多時間。玉輝決定躺在牀上等他,這一躺,就睡着了。

遍地的小花,一簇簇,一片片,開得正豔。

一望無際的花海沒有盡頭,平坦的地勢,到處開滿了小花,四周瀰漫一層濃霧。玉輝蹦蹦跳跳,奔跑在花的海洋。他跑累了,拭去額頭的汗珠,停下來休息。他俯身摘下一朵小花,捧在手裏聞了聞,“咦~,怎麼會是雞毛的味道?明明是一朵迷人的小花啊!”

玉輝端詳着小花,花兒在手上一點點的變化,它在長大,長着長着,突然變成了一隻小野雞。哇,多可愛的小野雞呀!萌得惹人喜愛。

玉輝撫摸着小野雞光滑的羽毛,心裏甚是歡喜。

小野雞用憂鬱的眼神盯着玉輝,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

玉輝關切地問小野雞:“小寶貝,你受啥委屈了嗎?”

小野雞竟然點了點頭,它哭了,它流的不是淚,是血……

如此詭異的變化,不禁使得玉輝感到害怕。他連忙把把小野雞丟在地上。小野雞落地後,身子斷成了兩截。血液汩汩的流淌,緊接着血水開始蔓延,導致整個花海變成了血海,血海上漂浮着無數個遍體鱗傷的小野雞,無數個小野雞的軀幹。

血水不斷上漲,玉輝立在原地,動彈不得。血水很快淹沒了他半截身子,血淋淋的小野雞從四面八方遊了過來。它們有的只剩下一個雞頭,後面拖着一小段內臟;有的是半隻頭,裸露的頭顱內冒着蛆芽;有的沒有頭,昂着無頭的脖子。它們過來了,往玉輝身上爬。更要命的是它們身上的蛆芽,長成一條條蛆蟲,蛆蟲爬進玉輝的鼻孔、眼睛縫、耳根,拼命地往裏面鑽。

玉輝嚇破了膽,丟了魂。他喪魂落魄地想要逃離。無法逃離,四肢不受控制。他不敢呼喊,只要一張嘴,嘴邊蠕動的蛆蟲將會鑽到肚子裏去,咬食他的內臟。

血水淹沒了鼻孔,玉輝感到呼吸困難,他終於開口了,吃力地吶喊:“不要,不要……”

李佩劍鬆開堵住玉輝鼻孔的手指,說:“你做噩夢啦?”

玉輝清醒過來,摸摸自己的腮,一切好好的。一場夢魘!他穿鞋下了牀,打了個哈欠,說:“一不小心睡着了!你咋去了那麼久?”

“喝酒肯定要下酒菜,光是野雞蛋不夠。我看小超市沒有什麼下酒菜,便去街上熟食店買了兩個涼菜。”李佩劍把手上拎的物品放到桌子上,打開熱水壺的蓋,他把手指放進熱水壺試了下水溫,接着說:“蛋估計不怎麼熟,再煮一會。”

熱水壺的水再次響了,然後水沸騰了!蓋子沒蓋,水便一直沸騰,壺裏的野雞蛋安靜地躺在壺底,玉輝瞥了一眼,心裏不安,他想起了剛纔的噩夢。

李佩劍買了兩瓶啤酒,一瓶白酒,四個饅頭,涼菜一個是豬頭肉,一個是混搭的素菜。

“來,我們先喝一個。”李佩劍把菜拿出來擺好,用牙咬開了啤酒蓋。

“噹噹~”敲門聲響起!

“進來。”

門沒鎖,叉車司機開門進來了,他笑嘻嘻地說:“嘿嘿,我來看看你們的野雞蛋煮的怎麼樣了!蛋的香味飄到我住的宿舍,香得我睡不着。”

玉輝詫異,野雞蛋沒有破殼,怎麼會煮出香味來?

“野雞蛋還需要煮會兒,來,一起喝一杯吧。”李佩劍把白酒擰開,增添了一個塑料杯。熟食店只給配了兩雙筷子,他翻抽屜找筷子。“玉輝,哪裏還有筷子?”

叉車司機聽說喝酒,頓時來了興致。“筷子是吧!我那有,我那還有花生米,我這就去取。”

玉輝自倒了半杯啤酒,說:“我不勝酒力,半杯啤酒就夠了!”

“那怎行?喝點白酒,少喝點!”李佩劍準備搶過玉輝的杯子,換成白酒。

“真不行,我胃不好,喝點啤酒意思下。”玉輝用手捂住杯子。

“那好吧,那瓶啤酒是你的了,能喝多少是多少!”李佩劍往兩個塑料杯中倒白酒,白酒瓶裏的酒下去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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