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讀摘記《陶淵明集》||(021)《乞食》

文/書山花開

❂原詩

飢來驅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叩門拙言辭。

主人解餘意,遺贈豈虛來?談諧終日夕,觴至輒傾杯。

情欣新知歡,言詠遂賦詩。感子漂母意,愧我非韓才。

銜戢知何謝,冥報以相貽。

❂翻譯

【郭維森/包景誠《陶淵明集全譯》,p57】

飢餓襲來,趕着我向前,不知道該向何方行走!

走啊走,來到這一人家,敲開了門卻不知如何開口。

主人懂得我的來意,豈能讓我來去空手。

談談笑笑不覺向晚,舉起杯來勸我快喝酒。

心情高興遇到新知己,詠歎之餘,寫下詩篇一首。

感謝你漂母一樣的恩惠,慚愧啊,我不會有韓信那樣的成就!

結草?銜環?這恩情如何報答?敬謝你,只有在我身後。

【孟二冬《陶淵明集譯註》,p61】

飢餓驅我出門去,不知究竟去哪裏。前行來到此村落,敲門卻難致詞語。

主人理解我心意,慷慨相贈來不虛。暢談終日話投機,斟酒即飲不客氣。

新交好友心歡暢,即席賦詩表情意。感你恩深似漂母,無韓信才我心愧。

牢記胸中如何謝,死後報答君恩惠。

【謝先俊/王勳敏《陶淵明詩文選評》,p140】

飢餓驅使我向人乞討,茫茫然不知道走向何方。

腳步不停地來到了這個村落,敲開別人的大門一時又難把話講。

房主人明白了我的來意,送給我東西不讓我空跑一趟。

言談投機我在他家呆了一天,主人與我碰杯我也就放開了酒量。

交上了新朋我心情無比歡暢,邊談邊吟詠我寫下了新詩一章。

感激你施給我象漂母一樣的恩惠,慚愧的是自己的才略不能與韓信相當。

把你對我的厚誼銘記在心,我只有死後在陰間圖謀報償。

❂解釋

【郭維森/包景誠《陶淵明集全譯》,p56】

推測本詩約作於青年時期,今暫繫於晉太元十年(公元385年),時淵明二十一歲(詳見《年譜》太元十年注)。

因斷糧而求貸,似同乞食,故以“乞食”命篇。以淵明的高潔, 取此題名,反映了青年淵明的怨憤。這首詩意思分三層:飢而貸的窘迫狀,禮贈而歡飲,解急後的感情波瀾。委婉曲折,歷歷如繪。感激語似重,這是古代君子受人之惠,其報必厚的緣故。不因自尊而僞飾真實感情,正顯出淵明的真率。

【孟二冬《陶淵明集譯註》,p60】

此詩當是詩人晚年所作。詩中記敘了一次由於飢餓而出門借貸,並得人遺贈、留飲的活動。前四句通過具體的動作和內心狀態,形象地傳達出詩人複雜的心情;中間六句寫受到主人的盛情款待,由“談諧”而“情欣”,由酣飲而賦詩的情景;末四句對主人表示感激之情,寫得悲憤而寄慨遙深。這首詩不僅比較真實地反映了陶淵明晚年貧困生活的一個側面,而且也真實地反映出陶淵明樸拙真率的個性。

【劉繼才《陶淵明詩文譯釋》,p205】

《乞食》詩,是詩人晚所作。記敘了一次向人借貸並得人遺贈、留飲的活動,表現了當時詩人的複雜心情,是比較真實地反映詩人晚年貧困生活的一個側面。因此,過去許多爲這首詩而展開的陶淵明是真行乞還是假行乞的爭論似不必要,應該注意的倒是詩人在這首詩裏所表現的憤慨情緒。從詩人生活實際觀察,從詩中描寫的感情表現分析,詩人向自己的親朋知已求食、索酒述是正常的,並不能看成是違背了詩人對檀濟道饋贈“揮之而去”的性格。詩中所表現的感慨卻值得深思,“感子漂母意,愧我非韓才”,包含了詩人壯志未酬的無限激憤。“冥報”、“相貽”不正是精衛填海的雄心嗎?這絕不是一飯之恩不敢忘報的普通意思。僅僅是表現詩人什麼美德。“愧我非韓才”,充分流露詩人政治上不能如願的憤懣。這裏面有大濟蒼生理想破滅而產生的憤慨,有對宋代晉立的政變所帶來的憂憤,和那個賢愚不分、黑白顛倒的時代里正直的知識分子懷才不遇的激憤等等。就在這被蘇軾稱爲“大類丐者口頰”而感到“哀戰哀哉”的乞食詩裏,卻滾動着金剛怒目式的悲憤的感情潮水。可見,如果單純從乞食角度來理解,絕不能說明這首詩的意義。詩人能做到“固窮”,並沒有因飢餓的襲擊便開始退縮,而是寧肯行乞以全其歸隱不仕之節,這確實表現了詩人的抗爭精神。至於那些認爲陶淵明“乞食”使“萬戶傷心,亦爲之慚爾”的人,正是應該自己“一慚”的,而那些認爲“此詩與《責子》等篇,皆無可學”的人更愈見其短見淺識。讀的前六句寫“行乞”。由於飢餓驅趕離家“行乞”,心中漫無目的地出走。“驅”、“不知”和“拙言辭”,寫出一個人身不由主的精神狀態和欲言又止的複雜心理活動,非切身體驗者是寫不出來的。中間四句寫與主人相遇甚歡的情景,即由“談諧”而“情欣”,由酣飲而即席賦詩。後四句寫詩人對主人因欣而生感,因感而思謝。不僅寫出實情實境,而且詩人寄慨遙深。

【唐滿先《陶淵明詩文選注》,p84】

這首詩是作着晚年遭災時所作。詩中寫他餓得身不由主地出門去求乞,漫無目的地走着,敲了人家的門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在主人理解他的來意,用酒飯招待他,於是談笑終日,即席賦詩。他感嘆自已不能象韓信在生時建功立業以報答漂母一樣地來報答主人。開頭四句寫得詼諧生動,結尾四句寫得悲憤而寓意深刻。

【楊義選註譯評《陶淵明》,p36】

乞食,對中國的文人來說,這是一個多麼令人難堪的字眼,但貧困的書生有時也不得不滿含慚愧的伸出手去。陶淵明的隱居生活中,有“採菊東籬下”的閒適,也有“飢來驅我去”的窘迫。難得的是他那始終如一的坦然,即便是“乞食”,在他筆下,也只是以一種本本色色的面目出現,沒有傷感,沒有憤激,只有不知如何開口時的愧意,和對主人好心的無比真誠的感激。開頭四句,寫飢餓時那種茫然的感覺,和乞食時羞愧難言的神情,極爲生動真切,沒有真實的生活體驗,這種情形是很難想象得來的。主人“遺贈”和留飲賦詩的敘寫,充溢着人情的淳樸和溫暖,雖在乞食中,仍讓人感覺到人間世界的一種美好。末尾感謝的話,真誠自然,人情人理:也許,在整個中國文學中,唯有陶淵明纔有這樣的心態,這樣的筆墨,並且借乞食這樣獨特的行爲,寫出了淳樸的鄉間倫理,其文化氣質是與田園詩相通的,或者說,是田園詩的延伸。

【張彥《陶詩今說》,p188】

首先申明:拙者之見,這是詩人陶公六十二歲時,在乞食有助的“主人”家,因得到熱心款待而倍加感激,即席詠賦的一首小詩。它是與《有會而作》時間相近的作品;不像友人郭、孫二君所說,這是詩人陶公二十幾歲時的作品。不是,決非也!因爲不符合邏輯。這首詩有什麼感悟和特點呢?一是如此卓越的偉大詩人、文學家和思想家(全世界歷史上空想社會主義的創始人!)陶淵明到了晚年遇上災荒年份竟然饑饉難耐外出乞食,鳴呼哀哉!二是見出古代君子受人恩典,有恩必報的高尚品性。

【《中國詩苑精華 陶淵明卷》,p221】

此詩大約作於宋文帝元嘉三年(426)。是年,陶淵明家遭年災,家貧無依,只好去親友故人家求貸。題雲“乞食”,是一種詼諧的說法,蓋乞借於人以爲食計,非真向人乞食也,觀詩中“解餘意”、“遺贈”可知。清邱嘉穗評此詩云:“此詩當與杜子美《彭衙行》參看,方知古人一飯之惠亦不肯忘,而況於食君之祿乎?二公愛國忠君之心,皆時時發見於詩歌者,故知其平時必不肯輕受人惠;苟一受之,必知所感,非遮忘其身份而甘爲卑諂也,亦足見高人之本心如是其厚耳。彼有自處岸然,受人之愛敬而漠不留情者,吾知其子鄉既忘恩,於國必負義矣。”(《東山草堂陶詩箋》卷二)可謂深得淵明之詩旨。

【侯爵良等《陶淵明名篇賞析》,p183】

陶淵明晚年過着極爲貧困的生活,弄到“乞食”的地步。他本來是一位性格樂觀的詩人,辭官歸隱後曾寫過好些表現鄉居樂趣的詩,畫出了一幅幅美好的鄉居圖。“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時復墟曲中,披草共來往:相見無雜言,但道桑席長”;“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既耕亦已種,時還讀我書”,“歡言酌春酒,摘我園中蔬”。這些詩句都是詩人在高興的時侯寫的,那時,他還不太窮,憑自己的辛勤耕耘可以解決生計問題,有“酒”可“酌”,有“蔬”可“摘”。因此,詩中不乏歡趣。現在,詩人老了,體力差了,而且多病,種不好莊稼,碰上荒年就一貧如洗,不得不向人借貸。靠“乞食”過日子的陶淵明,自然會失去歡笑,他再也不去謳歌田園風光,只說自己的貧困,詩的內容和情調大變。人們愛說淵明是“田園詩人”,“隱逸詩人”,其實還應說他是“憤怒的詩人”。對於他的“乞食”,蘇東坡是同情的,說詩中言辭,“大類丐者口頰也,哀哉!哀哉!非惟餘哀之,舉世莫不哀之也”(見《東坡題跋·書淵明乞食詩後》》。有的人雖然同情淵明的“乞食”,但又略帶幾分譏笑,王維便是如此態度,他說:“近有陶潛,不肯把板屈腰見督郵,解印綬棄官去。居貧,《乞食》詩云‘叩門拙言辭’,是屢乞而慚也。嘗一見督郵,安食公田數頃。一慚之不忍,而終身慚乎?”(見清人趙殿成《王右丞集箋註》卷十八)王維不是淵明的知音,他譏笑淵明晚年受窮是因爲當初不見督郵的緣故,似乎是咎由自取,“一慚不忍而終身慚”。王維的說法是可笑的,他對淵明的“骨氣”視而不見,自然不會正確評價淵明的人品。

淵明詩貴在真實,所寫的都是自己經歷過的生活,他的歡笑、痛苦、憤怒、哀傷都表現在作品裏。蘇軾讚賞陶淵明的詩,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爲陶淵明的真誠坦率,心如其口,口如其詩,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飢則扣門而乞食,飽則雞黍以延客”。《乞食》給我們一個最深的印象就是真實,詩人選取這樣的題材寫詩是不一般的,內容具有特色。詩的頭四句寫他乞食的原因和心情;中間六句寫他乞食時受到主人的熱清款待;末四句寫乞食後的感激心情。共有三個層次,依時間先後爲序。詩中出現的人物不多,一個是詩人自己,另一個是熱情的主人。詩的首尾都是寫詩人自己的心情,只有中間纔是寫詩人與主人的活動

題目是“乞食”,從哪裏寫起呢?從乞食的原因寫起。“飢來驅我去”,一語道破,“乞食”是因爲“飢”。這樣的起筆“開門見山”,沒有繞彎,一個“驅”字,說明了“飢”的程度,也說明他是不願乞食的,無奈“飢”得很厲害,“驅”使着自己不得不“去”乞食。“乞食”並非光彩的事情,陶淵明在“飢來驅我去”的時候內心不安,不知到底應該到誰家去乞食,猶豫不定。“不知竟何之”五個字寫出了詩人乞食的真實心理。在擇定了去向以後,淵明出門了,“行行至斯里,叩門拙言辭”。“行行”是重言,有“走了又走”的意思,用以訴說乞食的不易,走了很遠的路。他鼓起勇氣去叩主人的門,心裏不自在,慚愧、膽怯、害羞等等心情都有。這時的心情和窘態只用了“拙言辭”三字來表述。“叩門”是動作,“拙言辭”是窘態,寫得很真實,我們似乎看見乞食的陶淵明怎樣羞愧地立於主人的門前。開頭四句詩寫乞食的原因和心理,採用直說的方法,不是以含蓄取勝,而是以真實動人。肚子餓了要去乞食,是真實的;不知去哪家乞食爲好,是真實的;乞食者多慮,見到主人後言辭拙笨,這同樣是真實的。淵明把這種真實的生活、真實的感受用精煉的語言直接敘述出來,就成了真實動人的詩。

接下去,淵明把詩筆轉到主人身上,把主人慷慨解囊、熱情待客的可敬之處具體地寫出來了。寫主人的慷慨解囊只說了一件事,就是主人在知道淵明的“來意”之後,便給予“遺贈”。寫熱情待客則說了兩件事:長談、傾杯。寫慷慨解囊一筆帶過,寫熱情待客則從兩方面敘述,這樣安排是恰當的,重在寫主人的心靈,他不以財驕人。相反,他是那樣的善良,那樣地富有同情心,對乞食者“遺贈”,使淵明自己感到沒有“虛來”;和主人結爲“新知”,致使詩人詠懷賦詩。這樣寫,寫出了一種人情美

乞食而得到“遺贈”之後,詩人的筆從主人的身上又移到自己身上來,側重寫自己表示感激主人恩惠的心情。他把主人比作“漂母”,把自己比作受恩的韓信,這樣比喻是恰當的,富有表達能力。韓信對漂母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詩人對主人的感激也是如此。主人有漂母一樣的恩惠,詩人卻自愧無韓信一樣的才能,所以詩人唯恐自己不能象韓信那樣厚報。詩人一面在抒發感激之情,一面又在訴說心中的慚愧,這樣寫,展示了自己複雜的內心世界。“愧我非韓才”這句話可能還有借題發揮的意思,詩人在發牢騷,說自己的一生不得志,未能象韓信那樣去施展自己的才幹。結尾兩句寫出了詩人的受恩知報,也是一種人情美。

【吳小如等《陶淵明詩文鑑賞辭典》,p78】

《乞食》一詩,是淵明躬耕生涯之一側面寫照,至爲真實,亦至爲感人。“飢來驅我去,不知競何之。”淵明歸耕之後,備嘗農民之艱辛,尤其是飢餓。《有會而作》雲:“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長飢。”《飲酒》第十六首雲:“竟抱固窮節,飢寒飽所更。”皆可印證。起二句直寫出爲飢餓所逼迫,不得不去乞食的痛苦情形和惶遽心態,詩人自己也不知該往何處去纔是。“竟”之一字,透露出反覆的思付,既見得當時農村之凋敝,有糧之家太少,告貸幾乎無門;亦見得詩人對於所求之人,終究有所選擇。淵明乃固窮之士。蕭統《陶淵明傳》載江州刺史檀道濟“饋以樑肉,(淵明)麾之而去”,就是一好例。“行行至斯里,叩門拙言辭。”走啊走啊,不期然地走到了那一處墟里。由此可見,雖然“不知竟何之”,但下意識中,終究還是有其人的。此人當然應是一可求之人。儘管如此,敲開門後,自己還是口訥辭拙,不知所云。乞食,對於一個有自尊心的人,畢竟是難於啓齒的呵。“主人解餘意,遺贈豈虛來。”主人見淵明此時的飢色和窘樣,他全明白了,立刻拿出糧食相贈,詩人果然不虛此行。多麼好的人呵!詩情至此,由痛苦惶遽轉變、提升爲欣慰感激。“談諧終日夕,觴至輒傾杯。”主人不僅急人之難,而且善體人情。他殷勤挽留詩人坐下相談,兩人談得投機,不覺到了黃昏,飯已經做好了,便擺出了酒菜。詩人已經無拘無束了,端起酒杯便開懷暢飲。淵明愛酒。

“傾”之一字,下得痛快,這纔是淵明“質性自然”之本色呵。“情欣新知歡,言詠遂賦詩。”詩人爲有這位新交而真心歡喜,談得高興,於是賦詩相贈。從“新知”二字,可見主人與詩人尚是新交,但詩人心知其人亦是一雅士,所以才“行行至斯里。”下面四句,正面表達感激之情,是全詩的主要意旨。“感子漂母惠,愧我非韓才。”《史記·淮陰侯列傳》載韓信“始爲布衣時,貧”,“釣於城下,諸母漂(絮),有一母見信飢,飯信,竟漂數十日。信喜,謂漂母曰:‘吾必有以重報母。’”後來韓信在劉邦部下立大功,封楚王,“召所從食漂母,賜千金。”詩人借用此一典故,對主人說,感激您深似漂母的恩惠,慚愧的是我無韓信之才能,難以報答於您。“銜知何謝,冥報以相貽。”您的恩惠我永遠珍藏在心裏,今生不知如何能夠答謝,只有死後我在冥冥之中,再來報答於您。中國古代有“冥報”的說法,如“結草銜環”的故事便是。“冥報”之語,表達的是至深至高的感激之忱。“冥報”之是否可能,雖可不論,但此種感激之忱,則至爲珍貴。

此詩的啓示意義,超越了乞食一事。全幅詩篇語言平淡無華,卻蘊發着人性美麗的光輝。主人急人之難,詩人感恩圖報,皆至性真情,自然呈露,光彩照人。這是兩種高尚人格的對面與相照。急人之難,施恩不圖報;受恩必報,飲水不忘挖井人—這是中國民族精神中的傳統美德。詩中映現的兩種人格,深受傳統美德的煦育,亦是傳統美德的體現

【輯評】(金融鼎編注《陶淵明注新修》,p228)

蘇軾《東坡題跋》卷二:淵明得一食,至欲以冥謝主人,此大類丐者口頰也,哀哉哀哉!非獨餘哀之,舉世莫不哀之也。飢寒常在生前,聲名常在身後,二者不相持,此士之所以窮也。張潮等同閱《曹陶謝三家詩·陶集》卷二:初爲飢驅而出,心中漫無所適,及叩門,覺爲謀食而來,故拙於言辭,且不屑有所請,在主人解意授食,至飲酒賦詩,忽露本色,雲“冥報以相貽”,即是拙言辭處。

溫汝能纂集《陶詩匯評》卷二:此詩非設言也。因飢求食,是貧士所有之事,特淵明胸懷,視之曠如,固不必諱言之耳。起二句諧甚、趣甚,以下求食得食,因飲而欣,因欣而生感,因感而思謝,俱是實情實景。蓋淵明恥事二姓,自甘窮餓,不乞求權貴,而乞于田野,所謂富貴利達,不足以動其中也。淵明之乞,其諸異乎人之乞歟!

張蔭嘉《古詩賞析》卷十三:此向人借貸、感人遺贈留飲而作。題雲《乞食》,蓋乞借於人以爲食計,非真乞人食也,觀詩中解意遺贈可見。解者誤會,唐突多矣。

漫讀摘記《陶淵明集》||(020)《示周續之祖企謝景夷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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